待嫁的日子还算惬意。
每天陪沈老爷子吃饭,晒太阳,听他说些这身体原主小时候的事儿。
段氏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到月中时候,还少有的准时来了月事,且没被疼的满床打滚。
在院子里未嫁的几个姑娘,除了沈沉鱼和沈落雁,大都只隔三差五的,跟丫鬟一起,带上些小食做手礼,去她的住处拜访,以期跟她这个准王妃多些亲密,为自己的未来多谋一份倚仗。
沈鸿雪从燕京回来的时候,帮柳轻心把绝食抗议的嗷呜带了回来。
瞧自己的宠物,几天不见,就瘦了整整两圈,犹撒欢儿的腻着自己蹭了半天,才扑向了它最爱吃的牛腿,柳轻心不禁感动的红了眼珠子。
许是翎钧的“煞星”恶名,太过深入人心,也可能是沈老爷子的打赏“财可通神”,那群被隆庆皇帝派来,交柳轻心规矩的婆子和太监,竟没一人给她为难。
行礼问安之类的礼节,给她示范两次,见她差不多学明白了,就不再纠缠着她,让她无休止的练习,那负责给他讲燕京局势的先生,在听了她陈述,自朱尧媛那里听来的各家亲疏盘错之后,更是干脆的给她免了授课,只跟她告诉,道是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询,他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轻心姐姐!”
“轻心姐姐!”
“你快看,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玩意儿来!”
人未至,声先达。
沈落雁拎着一只肥兔子,跑的飞快。
那肥兔子蹬了两次腿儿,试图逃脱,未能得逞,便放弃了挣扎。
嗷呜——
正四脚朝天晒着太阳,让柳轻心摸它肚皮上软毛的嗷呜,懒洋洋的伸长了四肢。
突然,他的鼻子动了动,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站起来,整条狼都精神了。
沈落雁一直觉得,嗷呜是条品种金贵的狗。
可今儿这咋一进院子,却是突然见着它露出了狼的模样,拎着肥兔子的手本能一松,便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到龇牙咧嘴的嗷呜,肥兔子拔腿就跑,可这么近的距离,又没有洞穴可以躲藏的它,哪里是嗷呜对手?
未及沈落雁的第二声哭音发出,嗷呜就已得意的叼着它的战利品,返回了柳青新身边,趴下,恢复了沈落雁看惯了的那个,混吃等死的傻狗模样。
“这,这是嗷呜?”
前后判若两狼的嗷呜,让沈落雁瞬间凝住了哭泣。
她颇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见柳青心依然在淡定如初的看书,头都不曾抬一下,才是轻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嗷呜的身边。
“姐姐,嗷呜到底是条什么狗啊?”
“我刚才瞧它,怎像只狼似的!”
挪到柳轻心身边,沈落雁小心翼翼的蹲下,伸手摸了摸嗷呜的脑袋。
“它就是只狼。”
“不是像。”
放下自己手里的书,看向脸上还沾着灰土的沈落雁,柳青心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摸出自己的帕子,一边帮她擦脸,一边跟她问道,“这是去哪里野了?怎弄的跟个泥人儿似的?”
“绛先生回来了。”
“我跟他去后山铺了几个陷阱。”
“下山的时候,就见刚才往山上走时,随手放的一个竹笼子,逮了只肥野兔。”
提到绛云,沈落雁顿时变成了一只叽叽喳喳的金丝雀儿。
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大方的连嗷呜抢了它的野兔这事儿,都掖过不提了。
反正,她是说什么都不会信,嗷呜是条狼的。
绛先生说过,再好的御兽人,也洗脱不了狼的野性,只有狗,才会为了安逸的生活,对人摇尾乞怜。
“整天听你说,绛先生,绛先生。”
“这位绛先生,到底是个怎么厉害的人物?”
瞧沈落雁的反应,柳轻心便知道,这小妮子是动了春心。
她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帮她整理了一下,已经有些歪扭的袄裙。
听段氏说,这位绛先生,是个打燕京来的厉害学士。
在他的指点下,二院的嫡子沈鸿墨进步飞速,如今,已是得了进京参试的资格,正谋划着待下一次京考,就一举夺魁。
“绛先生什么都会!”
听柳轻心跟自己问绛云的情形,沈落雁不禁红了脸颊。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绛云。
反正,在她看来,绛先生怎么都是好的,说什么都是对的。
“瞧你说的,这世上,怎可能存在什么都会的人呢!”
沈落雁虽然是嫡出的姑娘,却没有半点儿闺秀的样子。
若这位绛先生,当真是燕京的厉害学士,那她的这心思,还真是有点不太好成全。
“有的!”
“轻心姐姐!”
“你没见过,可不保准儿,这世上就没有!”
听柳轻心质疑绛云的本事,沈落雁不禁翘起了唇瓣。
她还指望着,柳轻心能帮她跟沈老爷子说几句好话,别让绛云来提亲的时候遭了为难,可瞧她这一副不信的样子,怎么能行?
“走!我带你去见他!”
“等见了他,你就信了!”
突然,沈落雁像是想出了一个极好主意般的睁大了眼睛,然后,便信心满满的双手抱住柳轻心的手臂,就要拖着她去二院证明。
“他虽家境贫寒,要靠教人学问谋生。”
“可我跟你保证,他绝对,绝对会是你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你个小丫头,门儿都没出过几次,见过什么厉害人物?”
“张口闭口,都是这位绛先生如何如何厉害,也不怕让人听了笑话。”
伸手,把沈落雁从自己手臂上“撕”下来,柳轻心笑着站起身,朝院门口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她前面带路。
她倒是不介意见识一下这位绛先生。
若这位绛先生,当真是个可用之才,她做个好人,将其引荐给翎钧,说不好,也能成全一段佳话。
……
沈家老宅,是由先祖沈富于旧址上重建,之后,又有后世子孙不断外扩修缮而成。
即便到了现在,有人得了院子,也会依着“惯例”,凭自己喜好增补一番。
二院的主母孙氏喜音律,便使人往檐角回廊上,挂了大小钟铃。
风起时,钟铃摇摆,合声空灵,衬着院子里的一处不断溢出水汽的温泉,使人宛若置身瑶池仙境。
被温泉池子环绕的凉亭里,绛云正在教沈沉鱼弹琴。
沈沉鱼天份不济,时常在一些该连贯的地方中断,该中断的地方纠缠,愣把一首阳春白雪,硬生生的谈成了秋风萧瑟。
“沉鱼的琴,学了几年了?”
柳轻心咽了口唾沫,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句,适合鼓励称赞沈沉鱼这“琴艺”的用辞。
这已经不是勤不勤奋的事儿了。
天份这东西,虽只占十之二三,可若是,连这二三也没有,再多的执拗勤奋,也终只是徒耗光阴。
“三岁开始学的。”
“被她气的请辞的先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你别瞧她现在弹的难听。”
“这可比以前,好不知多少倍了!”
见柳轻心表情扭曲,一副痛苦模样,沈落雁不禁捂嘴偷笑,压低声音,跟她扒起了沈沉鱼的“黑历史”。
“我娘说,绛先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有耐心的先生。”
“这要是换了旁人,单只教她这么一个学生,一天练上三个时辰,还能把一首练了一个月的曲子,弹成这个德行,早就被气的,连桌子都掀了。”
“咱们过去看看罢。”
柳轻心点了点头,对这位绛先生的心性,本能的生出了兴趣。
看到柳轻心走向他和沈沉鱼,绛云稍稍滞愣了一下。
这几日,沈落雁总跟他夸赞,她那即将嫁入三皇子府去的姐姐,好的天上没有,地上无双,不曾想,他如此深居简出,天天绕着她有可能“出没”的地方走,还是没能躲过去。
“沉鱼,落雁,你们去旁边玩会儿,我跟绛先生说几句话。”
往旁边挪了一步,躲过绛云的拜礼,柳轻心面呈如水的跟沈沉鱼和沈落雁交代了一句。
“是,姐姐。”
“哦。”
沈沉鱼和沈落雁对视一眼,见彼此的眼里,都是不想当那出头鸟,跟柳轻心问巡因由的“怂气”,便干脆作罢,乖乖的手拉手出了凉亭。
“远赴江南,陪两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玩家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