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珠回到客院,嘴唇红得吓人。 唇妆也花了。 生怕别人看出异样,在背后嚼舌根,金子立马遣了众人。 随后去打了热水,伺候纪明珠洗漱。 看到她脖子上的咬痕,金子心里愁得厉害。 世子爷不愿意表姑娘嫁人,可又没法说服长辈,让他们同意这门亲事…… 给世子爷当妾,这肯定也是不行的。 表姑娘是将门之后,若委身世子爷,给人当了妾,那是自轻自贱。 见她眼睛红肿,明显哭过的模样。 金子安慰,“表姑娘,您别怕,明日穿件高领的衣裳,伤口就遮住了,如今还没开春,不会有人怀疑的。” 那咬痕虽然没出血,但牙印深刻,红中泛青,吓人极了。 恐怕得捂小半个月。 纪明珠面露伤感。 元长安看到了,再怎么遮,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所剩不多的体面,被一点点撕碎,可她不藏着掖着,又能怎么办? 纪明珠突然趴在桌上。 额头抵着手背,不想说话,不想思考,整个人无力极了。 金子以为她在哭,再次安慰道:“等您和元公子成了亲,世子爷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纪明珠苦笑,“成不了了。” 就算她有意,元家也不想冒得罪谢云峥的风险。 更何况元长安看到了那难堪的一幕。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又如何不介意? 屋里安安静静,纪明珠就这般趴在桌上,如逃避现实的安息雀。 那么脆弱。 那么无能为力。 许久以后,缓缓摘下了手腕上的白玉镯。 收进盒子里,等寻到合适的时机,就还给老夫人。 金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世子爷脾气古怪,心思深沉,没人能琢磨透他的想法。 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把事情摆到了明面上。 对表姑娘,他势在必得。 就连二夫人和元家人的面子都不好使。 表姑娘无依无靠,能拿世子爷怎么着? 金子恼了,“世子爷为难您,您也别让他好过!” 纪明珠欲哭无泪,“我要是奈何得了他,至于走匆匆嫁人这一步?” 如今连嫁人都变成了奢侈,纪明珠觉得自己就像牢笼里的雀儿。 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想要飞向广阔的天地。 却还是被人轻而易举地逮了回来。 金子眼珠一转,“要不您让世子爷先回京城,等摆平了府里那几位,再来向您提亲?” 纪明珠语气凉凉,“你真不是谢云峥派来的奸细吗?” 金子捂嘴,用力地摇头。 她肯定不是奸细啊! “奴婢只是觉得,世子爷一直跟着您,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先把人打发走,到了那时您该议亲就议亲,再抓紧时间把婚礼办了,等世子爷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金子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捏了捏拳头,一脸激动。 “世子爷还能强抢人妻不成!” 纪明珠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谢云峥如果是克己复礼之人,他就不会追来元家,更不会明晃晃地搞破坏。 他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会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强抢人妻,他真做得出来! 纪明珠承认,她是有些动摇的,先把谢云峥哄走,再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可只要想到他疯狂的样子,她就怕了。 如果发现自己被骗,不论她有没有嫁人,谢云峥都不会放过她。 到了那时,他只会更疯狂。 金子也想到这一点,如今表姑娘还没定亲,世子爷就要搅得天翻地覆。 真到了那一步,还不得把天捅破了? 强颜欢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表姑娘您别太忧心,世子爷不可能一直留在扬州,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走了。” 纪明珠按了按发疼的额角。 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谢云峥身上,指望他主动离开。 或许应该想个合情合理的法子,让他赶紧走人! …… 心里装着事,纪明珠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迷迷糊糊之中,总觉得床边站了个人,脸上也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可睁眼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这般睡睡醒醒了几次,不仅没缓过劲来,反而更加疲惫。 在别人家做客,不好睡到日上三竿。 哪怕精力不济,天刚蒙蒙亮,纪明珠便挣扎着爬了起来。 刚梳好妆,便有丫鬟来通传。 元长安来了。 想到那事,纪明珠还是觉得尴尬。 摸了摸脖子,衣领挡住了咬痕。 还是不放心,对着镜子照了一遍,确定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出了寝房。 元长安在花厅等她,桌上放着个食盒。 “纪姑娘,方便一起用早膳吗?” 他一如既往地有风度,纪明珠却愈发抬不起头。 不论亲事成与不成,她来这一趟,打的是议亲的旗号。 那件事无疑是在打元长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