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那块胎记太小了，许太太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这样吧”，姚芳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沓百元大钞，递到叶小西手里，“你没事当然最好了，但我们有错在先，这些钱当做我们对你的一点补偿，你看……” 叶小西想要的哪里是那点钱。 她眼睛盯着姚芳手中的钞票，摇了摇头，“太太，我也有错，是我没看路，我不要您的钱。” “喂，你见好就收吧，我芳姨善良好骗，我可不好骗。”许雨欣笃定地认为她就是故意的。 芳姨？妈妈单名也是一个芳字。 叶小西心中更确信了几分。 对许雨欣的骄横言语，心头更是一喜，她正愁如何不经意间让许太太认出她来，现在倒是给了她机会。 “我不叫喂，我叫叶小西，虽然我出身贫寒，但我也有我的自尊。”叶小西推开许太太的手，“太太，我不要您的钱，但是，我要这位小姐向我道歉。” “叶，叶小西？！” 许太太拿着钱的手突然一顿，一双眼这才真正落在叶小西脸上，仔细地端详起来。 大大的杏仁眼，细细的高挺的鼻梁，像花瓣般厚实的双唇，微微兜起的下巴……还真有点像她远在福溪村的二女儿。 叶小西眼里硬生生地憋出了水，虽然没有流出来，但润湿的眼眶看上去更有几分惨兮兮的我见犹怜的模样。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叶小西。” “你老家是哪里？” “溪山市望山镇福溪村。” 许太太微微有些颤抖，方才红润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许东升一听福溪村，心中恍然也明了了什么，眉头一皱望向许雨欣，“别在这磨蹭了，和你芳姨赶快进去吧，别让魏总等久了。” “姑娘，你家中可是还有三个姐妹？”许太太似乎并不想走。 叶小西不想提及那三个人，故作愠怒地看着姚芳，“太太，我只是要这位小姐道歉而已，你还要调查我家户口吗？” “不，不是这样的。”姚芳眼中噙着浅浅的泪，再一次试探着问，“你父亲可是叫叶桂山？” 叶小西嘴角抽了抽，心中的兴奋让她都忘了怎么管理表情，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呐喊：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要轮到我了！ 大约过了几秒，叶小西佯装不解地问，“您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名字？据我所知，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在望山镇。” “小西！”姚芳终于控制不住，一把抱过叶小西，搂在怀里呜呜地哭出声来。 “她果然是姚芳和那个瘸子的女儿。”许东升眼里露出一丝嫌隙。 “芳姨，叶桂山是谁？”许雨欣一脸疑惑地问了一句，她还从没见过芳姨情绪如此失控的样子。 年长一些的许怀璧，已经猜出了八九分，朝妹妹使了个眼色，许雨欣不满地斜了他一眼，闭了嘴。 “小侯，太太今天身体不适，你送她回去休息。”许东升低声对他的司机说。 “对，我要回去，我要带着小西。”姚芳抚摸着叶小西的脸，带着哭腔喃喃自语，“我想知道，我们小西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许东升不想在这种场合生出事端，只得点了点头，示意司机快点带他们走。 叶小西第一次坐进这么舒服的车里。虽然她并不认识车头前，那个像挥着翅膀要跳水的人，到底是什么标，但是她坐过娟姐的车，坐过刘总的车，都没有坐进这台车里这般舒适。 她只知道，这台车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一定不便宜。 不便宜的东西，她都想拥有。 “太太，您要带我去哪儿？” “小西啊，我，我是妈妈，你不记得了吗？”姚芳紧紧捏着着叶小西的手，一直有些颤抖，眼泪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眼睛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舍不得挪开。 “妈妈？”叶小西装得像模像样，一脸震惊地望着身旁的女人，“我的妈妈，在我九岁那年，就不见了，我无数次在梦里呼唤她，可是，却怎么也见不到她……” “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她抬起眼，望着姚芳，泪眼婆娑，“我只是小山村里贫困户的孩子，被后妈嫌弃，早早辍学不得不出来打工，在拥挤的出租屋吃泡面打地铺，人前受尽了白眼和嘲讽。我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温柔、富有的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姚芳心疼地一把抱住叶小西，“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应该早点去接你。今天我能遇见你，就是天意，妈妈一定不会让你再过回以前那种苦日子。” 叶小西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阵窃喜，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如果不是还要在姚芳面前演戏，她恨不得现在就蹦哒起来大叫一声，“旺旺！” 姚芳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来，撑住叶小西的肩膀，吓得她赶紧收了收扬起的嘴角，换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小东，小南还有招娣，她们现在在哪？”姚芳激动地说，“你们都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要把你们都接回我的身边，跟着我一起过好日子。” “这？”叶小西眉头微蹙，眼珠子朝下，心虚地晃动着。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哪？” “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你们分开了？” “嗯。”叶小西咬着嘴角，伤心地点点头，“小南和招娣都是跟梅姨吵了架跑出去的，我只知道大姐和小南开始是在一家工厂打工，后来那工厂出事了，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 “叶桂山这个窝囊废，他居然能放任那个女人这么欺负你们，到底不是他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我们初中毕业就辍学了，郝红梅逼着我们出去赚钱，还说我们一家子赚的都是他儿子的。” 姚芳一时顿住了，在叶家被公婆奚落咒骂的那段日子，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就因为她接连生了四个女儿，她成了公婆口中的丧门星，吃饭不准上桌，睡觉不准贪床，除了带娃就是伺候公婆，每天像牛马一样起早贪黑，而叶桂山作为她的丈夫，却一句好话都没替她说过。 “小西，你放心。”姚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一定会找到小东小南和招娣，让你们姐妹四个团聚，再也不要过那种被人践踏的日子。” “好。” 叶小西弱弱地应了一声，眼神闪过一丝怨愤，暗暗思忖，属于我的荣华富贵凭什么跟她们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