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可不白吃,林生一吃完之后,把柳迎春叫到一旁。 一改在屋里面豁达慈爱的模样。 眼神步步紧逼,话语字字带刀。 “你可想过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要遭受多少滔天血雨才能跟你共白头? 你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你心里要有数,不要害了人,到时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啧,我娘的就直接上大棒,林叔你又给我上高度,你们长辈的就不能盼点好吗?” 柳迎春对此也是不理解,但也不能强求,更何况这算是宁玉真正的长辈,更不能轻易得罪。 “我对我重视的东西可以付出性命,也可以付出我能付出的一切,我知道宁玉跟着我受委屈,我也知道,这路有多难走。” 林生一不屑的冷笑。 “我缺你这空口白牙的承诺,我缺你对她实实在在的好!” 自从自己算了一卦,惊天动地以后,林生一最近可也算是经历了惊涛骇浪的一段思想斗争。 这地方可以一辈子都不回来,但他忍不住,他到这个岁数还孑然一身,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后代在哪,更不知道是怎么会算出这么个血亲来。 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一分出家人的洒脱,多了一分俗世的纠缠,可偏偏小丫头怎么看都是贸然闯入者,已经为这份自身负荷不了的巨大变故伤痕累累。 祖师说,万物皆有道,可这一道,究竟要靠什么来度? 他一生不信命,他一生求道求知,自然不会被自己的思想轻易困住。 只是思索一番,他就小露锋芒,先惩治了一下镇长。 鱼肉乡里也该吐出些东西来。更何况他那种升官发财的宝地,早就是别人的墓穴,在别人头上拉屎那是没有好下场的。 到时候换一个官,那林生一也没这个想法,一个贪官摆在明面上和再来一个更离谱的相比,还是前面的傻瓜好掌握。 只可惜这重重重重重辈孙女儿,找的也是个孙女…… 他想伸手都不知道怎么伸好,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这地方不贫瘠,但是恶苦,我走遍名山大川,对这地方是又爱又恨,无法改变这地方的风水,也不能让你们过得更舒心。 可我在,也绝不会让滔天大祸欺凌她,但你切记不要沾染王权富贵,做好你现在的事儿。” “我说林叔,你一个修道的应该心怀苍生,也不用老盯着这一个地方……” “放屁! 一个地方都保护不好,还心怀苍生,你少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 要说小老头可也不是,但你说年轻人也不是,就这么一个让你无法准确判断年纪的男人,在疾风暴雨骂你一顿以后,又嘿嘿傻笑着,自顾自下山了。 宁玉在灯下做活,迎春在一旁算账。 想起他,宁玉还是笑了,刚刚吃饭的时候发现他那鞋子磨的都快露脚掌了,宁遇心里想,就算是尽尽孝心,下次来给他拿双鞋穿。 赶着马车迎着风霜敞着怀儿,连帽子都不戴。 林生一美滋滋的哼: 一道者,神上天为天神; 二道者,神入骨肉,形而为人神; 三道者,神入禽兽,为禽兽神; 四道者,神入薜荔,薜荔者,饿鬼名也; 五道者,神入泥黎,泥黎者,地狱人名,神有罪过,入泥黎中考。 如此五道,各有劫寿岁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轮回是什么? 看不破,却可见清明。 他向风雪而去,执拗而理智。 “唉,这可太愁人了,这么多东西做出来,对面不要了,就算对面这些布料也不要了,可我们这些日子一分钱没进……” 宁玉身子骨刚好一点,就听说柳叶家被人退单,急忙忙过去,柳叶娘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拉着柳叶一问才知道,还是那粮食闹的祸。 镇长结结实实损失了一笔,为了自己能当官也吃了这个亏。 可是他能在别的地方找补,这年底铺子里面收东西突然压了价格。 柳叶问了好久才知道。 上面要的东西,镇上根本凑不够。 只能强迫这些经商的人家里面凑一凑,大家都没有多少余粮,最后只能是在收东西时压价。 原本和柳叶一起做买卖的那个女的,根本受不了这个压力,投进去的钱也收不回那么多,一时想不开喝卤水死了。 可她是个寡妇,死了也没人说什么,更何况这种事儿年年岁岁都在发生,你能跟谁叫屈? “太可恶了,真是不给一点活路这么低的价格本钱都不够,这让人年关怎么过。” 谁听到谁都要跟着骂几句,可骂完之后也没什么好办法。 人死了,东西压在家里,就算柳叶他们价格再压一点往外面卖,可这村里谁又买得起。 拿出去卖,要是引人注目,被盯上,那又是另外一番官司。 宁玉歪头打量那堆东西,慢慢的神色坚定起来。 她收回思绪。 “这事儿闹成这样,林家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