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和宋瑞终究还是登上了漕帮的船。 事关福山县幸福镇上千镇民，陈胜可以狠得下心，但宋瑞不能。 “二位，鱼汤来了，刚从江里捞的，新鲜得很。” 穆春自己端上来一大锅鱼汤招待两人。 陈胜与宋瑞面色古怪。 上一个给他们端鱼汤的，现在尸体都已经被鱼吃干净了吧？ “怎么？宋大人怕我们下毒吗？需要在下替你们先尝尝吗？” 穆春说着，拿起碗筷就要舀上一碗鱼汤。 “不，不是你吃。” 陈胜随手指着旁边的一个漕帮小厮道：“让他吃。” 他虽然没有察觉到穆春的恶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有人能在杀人时面不改色，不起波澜，抱着杀人和杀鸡一样的镇定心理情绪呢？ 万一鱼汤有毒，而穆春事先吃了解药呢？ 行走江湖，该小心的要小心，尤其是在吃食方面。 更何况穆春严格意义上来讲可是敌人！ “陈少侠心思缜密，在下佩服。” 穆春拱手，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本舵主力排众议，这只是一锅普通的鱼汤，回去就让出下毒这个馊主意的家伙去清船底附着的藤壶牡蛎。 “你，听到陈少侠说的话了吗？舀一碗鱼汤吃。” 穆春对漕帮小厮说道。 “啊？我？” 漕帮小厮指了指自己，有些紧张。 面前的可都是高攀不起的大佬，他只不过是一个了望海面情况的小厮。 “不然还有谁？叫你吃你就吃。” 穆春冷声道。 “哦哦哦……” 漕帮小厮点头，连忙盛了一碗鱼汤，也不敢坐到陈胜和穆春身旁，找个角落蹲着，唏哩呼噜吃了起来。 一刻钟后，小厮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陈胜这才动筷子，和宋瑞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在家和县待的这几天，伙食不是一般的差，都是靠干粮和米粥度日，着实有些难顶。 “宋大人，何苦呢，只要你不彻查粮仓案，其实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穆春叹气道，他舀了碗鱼汤，也跟着吃了起来。 “怎么？恁也要学那郑天寿劝俺？” 宋瑞瞪着穆春，语气不善。 “某也只是试试罢了，宋大人，如今已查两县，你也知道，这粮仓案牵涉有多广了吧？” 穆春反问道。 从明面上就已经能看出郑、卢、崔三家下场了，剩下一个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参与其中，四大世家，四座大山，还外加一个当朝宰相，也就宋瑞敢接查粮钦差这个活，换做其他人，不是称病，就是告老了，谁特么敢接着要命的差事？ “哼，那又如何？恁别忘了，这大乾皇位上坐着的，可不姓郑，也不姓卢，更不是崔和王。” 宋瑞冷声道：“恁有那个时间劝，不如给俺上壶酒。” “别忘了给我的骡子也上一锅鱼汤。” 陈胜插话道。 直娘贼，真把我当成传菜的店小二了吗？我堂堂中州中塘郡漕帮分舵主…… 穆春面容一阵扭曲，最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宋大人和陈少侠稍等，在下这就去给你们上菜上酒。” 什么？你说使唤我的人是敢上批龙奏的查粮钦差宋瑞和杀了一郡太守三使的快刀陈胜？ 那没事了，那没事了，给他们上菜是我的荣幸！ 不多时，酒就被端了上来，不过这回可不是穆春亲自端上来了，他知道再待在那里只会自讨没趣，于是便派一个漕帮小厮送酒，并候在一边，听从宋瑞和陈胜两人的需求安排。 “宋老先生，您这风寒还没好吧？能喝酒？” 陈胜端起酒杯，放在鼻下轻嗅。 嗯，不错，比他祭奠老头儿时的浑酒要香多了。 唉，北州狄人入侵，也不知道老头儿的坟有没有被骑兵的马给踏了，等此件事了，回北州看看吧。 “这酒可是粮食精，越喝越开心，多喝几口，俺这小病说不定就好利索了，陈小哥，我看恁刚才不也闻酒思事么，来来来，咱喝个痛快！” 宋瑞举杯朗声道。 陈胜笑了，跟着举杯。 “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宋老先生，今日你就一醉方休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妙妙妙，来干！” 觥筹交错，举杯痛饮。 宋瑞终究是个老登，哪怕比一般老登强壮一些，也还脱离不了老登的本质，十几杯酒下肚，舌头就开始大了起来。 而陈胜，连一丝醉意都不曾有。 “陈，陈小哥，恁是吃什么长大的？咋，咋小小年纪，就，就恁厉害呢？” 宋瑞大着舌头，吐着酒气道。 我能吃什么长大？吃金坷拉吗？ 陈胜看着宋瑞，无语道：“我能吃什么？当然和宋老先生你一样，吃五谷杂粮啊。” 大侠又如何？大侠也是要撒尿拉屎的！ 武者又不是貔貅，只进不出，只要对摄入能量利用率不到百分百，终究是要排出点什么东西的。 高境界的武者，对能量利用率会更高，可能单靠毛孔排汗排气，就能排出。 陈胜要是刻意为之，也能用真气做到，比如将酒气从毛孔排出，但总没有站得高，尿得远来得痛快。 “怎，怎么可能，恁要和俺一样，俺怎么变不了恁这么厉害？” 宋瑞一副“是吗？我不信”的表情，看上去无比欠揍。 “宋老先生，人与人之间的天赋是不同的，就好像你能写得一手好文章，我就不能，而我能拉得一手好二胡，你就不行。” 陈胜解释道。 “甚？恁还会拉二胡？” 宋瑞顿时来了兴趣，朦胧醉眼里放出两道精光。 “快，拉两曲儿乐呵乐呵！” 陈胜：…… 靠，真当我是拉曲卖唱的啊？ 啊不对，我以前好像还真是干这个的。 “宋老先生，你真要我拉曲儿助兴？” 陈胜神色古怪地问道。 上一个要他拉曲儿助兴的老头儿，可被他亲自送走了啊。 “恁这小哥儿，好不痛快，叫恁拉就拉，婆婆妈妈地干甚？” 宋瑞不爽道。 陈胜：…… 行，你这老登看着命挺硬，估计查粮案水落石出之前，是不会两脚一蹬原地去世的，那我就给你拉两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