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闲面上仿佛对她的话很受用,笑容就没断过,私下却用仅两人的声音说道:“殿下应酬的话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分明很不情愿的人,现在脸上却找不出一丝破绽,笑得像只小狐狸。 苏婳:“好说好说,楚神医也不赖呀。” 论起腹黑,谁比他厉害? 就在两人不断过招拆招中,陆凌越来了。 他刚一坐下,看了看桌上的碗筷,便转头朝药童吩咐道:“再去拿一副碗筷吧。” 几人听见他的话,皆疑惑的看过去。 桌上此时摆了三副碗筷,他、苏婳、楚容闲,正好一人一副,不多不少。 陆凌越却坚持要再拿一副,“有用。” 药童虽然疑惑他拿来有什么用,但还是去拿了。 毕竟不过是件小事,跑跑腿而已,又不会生出什么事。 药童一走,苏婳便好奇的问陆凌越:“陆世子一般都用两副碗筷?” “我……” 陆凌越只来得及说了个“我”字,苏婳身后便传出了药童受惊低呼的声音—— “啊!!” 苏婳下意识回头,却只见她僵硬的背对自己站着,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苏婳被她挡住视线,什么都没看见,于是无意将身子一侧,便瞧见了那个从一排屋子里走出来的少年。 苏诺!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婳也被惊得不轻,甚至忽然就忘了怎么呼吸。 她瞪着眼,提着喉,朱唇微张,却不见呼吸,不过几息时间,脸上明显呼吸困难,看着就要被自己的憋死的节奏。 楚容闲忽然伸手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 “咳咳咳……”苏婳因这一巴掌总算找回了呼吸节律,不过却忍不住呛咳了好几声。 苏诺起先还压着步子慢慢走,听见她被呛到的声音,忍不住蹬蹬蹬地跑过来。 他跑到苏婳跟前的时候,她已经咳好了,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努力平静的看着他。 “皇兄。”苏诺讨好的笑着。 她沉默了好一会,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指向对面的位置,“坐吧,先用膳……” 苏诺见她竟没发火,不由得心里发虚,一步一步挪过去坐着,边走边小心觑着她的脸色。 苏婳却没看他,回头对回过神来正一脸难以置信的药童吩咐道:“给二殿下拿副碗筷来。” 态度温和不已,语气冷静得不行。 苏诺见此,却更加害怕了,“皇兄……” “闭嘴。”苏婳轻声细语,“吃完了,咱俩进去再说。” 苏诺咽了口口水,差点当场抱着她的大腿哭起来。 皇兄这般反常,实在是太吓人了啊。 这一顿饭下来,在场四人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苏婳眼睑微垂,喜怒不形于色。 苏诺脑袋就差埋在碗里了,只顾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筷子都不敢伸出去,食之无味。 而楚容闲和陆凌越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管吃自己的,不见一丝别扭。 饭罢,苏婳放下碗筷,直接回了屋子,一句话也不曾说,甚至一眼都没赏给桌上另外三人。 这时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实在是没心情应付了。 苏诺自然不必再说,他作为最大的“boss”,现在苏婳就差提刀宰了他! 而陆凌越从刚才他让药童加碗筷的事看来,他是知道苏诺的事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和苏诺狼狈为奸,所以苏婳也不想理他。 楚容闲更不用说,苏婳心情好的时候都不太乐意搭理他,更何况她现在被苏诺气得在发疯的边缘徘徊? 苏诺见她一走,便也急忙放下碗筷,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一路上止不住的愁眉苦脸。 苏婳回到屋子后,反身就是一句话:“你进来,你出去。” 第一个你是对苏诺说的,第二个则是对药童说的。 药童给了苏诺一个同情的目光后,便将已经踏进屋子的身体再退出去,还顺手把门给拉关上了。 “碰——!”就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药童听见里面传来了瓷器被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的心脏跟着这一声清脆而吓人的声音狠狠地跳了跳。 她敢指天发誓,这是十几年来殿下发过的最大的一次火! 还砸了东西呢,这是从所未有的事! 哦,也不对,上次在健康坊,二殿下被李顺昌按着打的时候,太子殿下还打人了…… 可是…… 药童纠结得眉头皱得死死的,她还是觉得,这次太子殿下是被气得最狠的一次。 她才这样想,就听见屋里苏婳努力压低声音却压不住怒火的声音:“你好大的本事!我却不知你还有这般能耐呢!” 药童肩头抖了一抖,急忙缩回耳朵专心守起门来。 她虽然觉着太子殿下再生气,也不至于殃及池鱼。 但凡事都有万一,就怕二殿下不知死活的再抵嘴几句,彻底把太子殿下气疯了,到时候她会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了。 屋内,苏诺却没有药童想的那样一身反骨。 他自计划这一切的时候就想过,等皇兄知道了,他便随他打骂,绝不还口,更不可能还手! 而且他确实是做错了,皇兄打他罚他也是应该的。 苏婳问过他,知道他是如何瞒过众人出了京,是如何推算出她的行程早早等在沛县,又是如何上了船躲着之后。 不但没对他所表现出来的机智表示赞扬,甚是更气了,“……你说你若把这份心思用在正事上,何至于现在别人一提起你就摇头叹气?” “你才刚进朝堂,没有父皇圣旨就这样私自跟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若是以前,你这般任性御史台那些人顶多骂你一句胡闹,可现在你既进了朝堂,便已经算是朝堂命官了,怎还能如此胡来!” 苏婳指着他鼻尖骂,气得混身发抖。 苏诺见状,生怕她被自己气晕过去,于是小声狡辩道:“我没胡来,我写了条子请父皇批假了的。” 苏婳嘴边泛起冷笑,放下发酸的手臂改掐在腰上,形象都不顾了:“是吗?那父皇可同意了?” 苏诺:“……不知道。” 苏婳气,他这不知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