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了?” 夏行安心中不解,不知为何谢璟不趁此机会将朝中的贪官污吏一并处置。 “过来坐吧。” 谢璟略显疲倦,他知晓眼前人的心思,准备为其解释。 待夏行安落座,他还是警告了一句:“你今日太激进了。” “我……”夏行安一噎,半晌没吭声,负气般掐着手指,许久才慢吞吞回嘴,“陛下怎么不说您的那些奸臣们激进?” “生气了?”谢璟还没来得及拿起今日的奏折批,便好声询问。 “没有。” “知道朕为什么阻止你吗?”谢璟往夏行安那边挪了挪,伸手握住他紧攥的手指,“手上的伤还没好吧?别再伤着了。” “陛下有自己的思量,属下听命就好。” 夏行安闹着小脾气,谢璟瞧着他的模样笑意深了些,但又不好意思太过,省得把人惹毛了。 “好了,朕跟你解释。” “你今日公然指控的官员都是朝中重臣,他们私下搞小动作朕知道,但不戳破。” 谢璟话落,见夏行安依旧攥着手,他轻轻掰开夏行安的手指,柔声安抚:“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眼下朝堂政局不稳,你公开将他们推到刀口浪尖,朕若是将他们一并处置了……” 谢璟顿顿,继续为其分析利弊。 “一者,朝中各方势力不均,很容易一方独大。二者,他们在朝中以至国内爪牙众多,很难根除,到时候更易激起动荡。” “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想杀你!”谢璟故意嗔瞪他一眼。 夏行安也没再发作,转头回视谢璟,傲娇答:“我武功好,他们杀不了我!” “行!杀不了你可能伤了你啊!”谢璟凑近,一手掐住夏行安的下巴,“你受伤了,朕心疼。” “所以呢?他们就不处理了?”夏行安挣开他的手,明显不认可他的话。 “处理!当然处理!但不是现在。”谢璟坐回位置上叹了口气,眼中隐有忧愁,“待稳定了些,他们朕会一个个整治。” “而且,有些证据留在手里有大用处,留有余地可以避免对方做困兽之斗,还能日后用作威胁。” “行——陛下有自己的打算,以后有事啊!您吩咐。” 谢璟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语气戏谑:“阴阳怪气朕啊!真是大胆。” “行了,把要给朕的东西放下吧,稍后考卷便能送来,你与朕一同看?” 夏行安从怀中将一叠纸掏出来,一一跟谢璟展示。 “这是西郊田地的……” “这是与官员勾结的考生名字。” “好!事情办的不错。”谢璟扫了眼褒奖道。 “事情办得好有奖励吗?” “哦?朕的夏爱卿想要什么赏赐?”谢璟歪头瞧他,探索的目光轻瞄他的面容。 “属下要你酒阁里的酒!”夏行安毫不客气回瞪。 “就这点出息!”谢璟摇了摇头,随后拿起一本今日呈上的折子,“想要命堂福取来就是,朕少了你的喝?” 随即他打开折子,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微掺的怒意。 “你瞧瞧……算了。”谢璟想到这人不识字,放弃了,将折子随意丢到一边,“天牢里的考生由谁管着?” “孙侯儋吧。怎么了?” “还是朝上的事。上折子弹劾你呢!” 谢璟又拿起另一本,扫了一眼又丢到那边。 “我还没告他们,他们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谢璟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又接着翻看了几本,忽而被一本上的内容夺去了目光,谢璟大体瞄了一眼便去看落款。 落款赫然是——中书令,薛赫。 薛赫,现任中书令,先前曾任太傅一职。如今年事已高,谢璟特意准了他可不上朝。 若是追究其原因,乃是薛赫时常称病告假,谢璟想了想,便干脆准他不上朝。 “这是什么?和这些不一样?” 夏行安见他眸色凝重地盯着手中的奏折看,好奇往前凑了凑。 谢璟颔首:“这是薛赫呈的折子。朕自上任以来,他呈的折子屈指可数。” “薛赫?不认识。”夏行安瘫在椅子上,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没有一丝熟悉之感。 “你不认识就对了。”谢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朕自上朝就没怎么见过他几面。你不认识正常。” “他写什么了?这么懒散还能值得陛下重视,这个人许是很重要。” 谢璟似是嗅到了一丝醋味,忙不迭摆手解释,嘴角扬起的笑满是无奈:“薛赫曾任太傅,朕先前在书房,他于朕也算是有教导之恩。” “而且他如今已过耳顺之年,你可别谁的醋都吃!” “耳顺?”夏行安思考: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好吧…… “所以这个薛大人写什么了?”夏行安绕过话题,直奔主题。 “他想要朕送谢蓉出宫。”谢璟眉头轻蹙。 “他跟谢蓉什么关系?” “要说关系……谢蓉的兄长,是他的得意门生吧。” 谢璟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觉察的落寞。他也不知这丝落寞是为谁。 “那……你要送吗?” “他既然提了,朕便应了。”谢璟将奏折搁在案上,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前些日子去看谢蓉时的模样,“何况朕早就想了……”是朕欠她的……太多。 “那谢朵朵呢?”夏行安突然出声。 谢朵朵…… “她被承阳侯当刀来刺杀陛下,陛下要如何处置?” 夏行安的神情也郑重起来,直直看着谢璟。 谢璟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手指不自觉揉上太阳穴——“别急,让朕想想。” 他自然是有意将谢朵朵一并送出去……可若是送出去之后还出了什么问题,这又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既然为难,我帮你处理?” “不行。”谢璟顿时睁开眼,冲夏行安摇头,“你不能杀她。” “属下在陛下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夏行安嗤嗤笑了声,“虽然我是。” “朕没跟你开玩笑。” “属下知道。” 夏行安垂下头,补上自己的话:“既然陛下为难,一齐送出宫就是。” “大不了属下派个人监督着,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