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
顾云望向血色佛头，若有所思。
“西天的话，顾某曾去过。”
“什么！”
无天一听，原本平静的面庞陡然变得扭曲起来，嘴唇咧开，里头，是一排排交错的利齿，和他的外貌根本不符。
他体内发出恐怖的波动，声音似多人重唱，仿佛不止一人。
“你是天上的神仙？”
“不是，”顾云摇头否决，“顾某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上去了一趟，不过很快，又被人赶了下来。”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小僧失态了。”
无天散去了威压，合上双眼，变回了温和的表情。
“两位施主，这潮水要退，还得六个时辰，不妨坐下来，听小僧给二位讲一讲佛礼。”
他指了指地上的蒲团，邀请顾云和荀诗诗坐下。
可经过先前一幕，荀诗诗哪里敢坐。
这无天，必然是邪祟！
“阿弥陀佛，女施主想的没错，小僧本非活人，乃这寺内死去僧人的怨力所化，的确是邪祟。”
“但我受佛法熏陶，并无害人之心，你也不必太过紧张。”
他的话，让荀诗诗倍感意外，就好像能听见她的心声一般。
“你会读心术？”
“非也，此乃佛门神通，他心通！”
另一边，顾云也无意久留，听什么佛理。
他看向佛首，言道。
“你要不要和顾某做笔交易，将佛眼给我，我破去此阵，还你自由之身。”
无天三眼齐睁，看向顾云。
“你能做到？”
“当然！”
“可小僧如何信你？”
顾云不答，清泉剑祭出，一把湛蓝神剑握在手中。
若从殿外，看透海水，从上往下看去。
就会发现这大雄宝殿在黑色海洋中散发金光，形似一个佛钵，神圣威严，倒扣于地。
所以这黑色海水奈何其不得。
但与此同时，它也成了一座牢笼，将无天这怨念所化的邪物，困在了大雄宝殿里。
顾云一剑斩下，发出一道脆裂声，这佛钵直接斩破。
荀诗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无天却激动到颤抖。
这金光乃是此地僧人愿力所化，和无天共根同源，双方都奈何其不得，一直僵持于此。
可被顾云这外来人一搅和，平衡瞬间被打破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既予了我自由，那我也必当奉上这佛眼！”
说罢，无天伸出两根手指，直接将自己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抠出，顿时血流如注，血液呈黑色。
与此同时。
那立在大殿中央的血佛的佛目，也被同步挖出，两双眼睛一齐朝顾云飞去，半道上合成一双，落在他手里。
“谢了！”
顾云不客气地收下。
原来这无天的真身，就是这大殿内的血佛。
这些僧人死前，将自己对西天的怨恨，全泼在了这佛像上，却不料这一举，让这石佛有了灵智，醒了过来。
顾云微微用力，碾碎了这双佛眼，露出里面两片黝黑的碎片。
这样，他就集齐九片了。
可没了那佛钵限制，无天变得越来越亢奋。
虽然他强行让自己镇定，双手合十，仿佛在诵经念佛。
可他体内却不停有人声响起，仿佛有一群人在讨论。
“我要等不及了！”
“他们的血...是什么味道的呢？”
“忍一下...再忍一下...现在时候未到...他们还没下来...嘻嘻嘻嘻....”
无天现在的表现，倒是符合了邪祟之名。
顾云刚准备离开，却被荀诗诗拉了一把。
“师弟，你就这样走吗？这邪祟要是放出去，会惹出大祸的！”
她看向两侧僧人坐化的白玉佛骨，此刻已失去光泽，正在飞速腐化。
那血佛的血光中暖意，正逐渐散去，变得阴寒刺骨。
见顾云和荀诗诗两人还没走，无天瞪大空洞双眸，额头血目发出妖异红光，用瘆人的声音警告道。
“两位施主还是快走吧，小僧佛心已被恶意填满，怕一时不慎，害了两位恩人就不好了.....嘻嘻嘻嘻嘻....”
他嘴上这么说，但行动却已非如此了。
大雄宝殿的大门直接关闭，看意思，并不想让两人离开。
顾云回头，看向血佛，那那双佛眼已经变成了漆黑的孔洞，再无慈悲之相，瘆人无比。
“师姐所言有理，这佛像没了双眼，就太难看了。”
他举起右手，手掌一张一合，那原本消散的金光竟又凝聚了过来。
本变得狰狞的无天，见到这佛光，空洞双眼露出一丝意外。
“施主，你怎么也会佛法？”
“我师尊清虚子什么都会，所以顾某也略懂一二。”
佛光照耀下，无天恢复了一丝佛性，立刻出声警告。
“施主快走，小僧已堕魔道，怕是控制不住，会害了二位性命。”
他体内恐怖波动又起，比先前更加凶戾，贪婪，恶意满满。
更有不同的声音从他体内发出。
“施主别怕，我这是要度你们成佛！”
“反正西天极乐已不再，二位不如早日脱离这苦海！”
可他，或者他们，都小瞧了顾云的佛法造诣。
他手中的佛光大盛，如法炮制，化作一个金钵，将无天又罩了起来。
更有佛号来回念诵，感化无天，让他脸上凶戾之色逐渐褪去，又变回了先前的样子。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施主佛法高深，小僧叹为观止.....”
他有些犹豫，但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般请求道：“施主不如就此度化了我，也算是替这世间除了一恶。”
“可你们甘心吗？”顾云问道。
无天不答，空洞的双眸不停涌出黑色血泪。
“也罢，顾某就再送你一双眼。”
这大雄宝殿的佛光全部凝聚，金钵缩小，变成两个小球飞向血佛，嵌入那佛像空洞的双眸中。
顿时这大雄宝殿暖光四溢，一朵佛莲在这血佛身后绽放，神圣无比。
“阿弥陀佛！”
无天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他睁开双眼，黑瞳白眸，乍一看和寻常僧人无异，除了额头仍有一条细小裂缝。
“施主大恩，如同再造，小僧恐无以回报！”
无天对顾云顶礼膜拜。
荀诗诗则看呆了。
顾云居然把这寺内的僧人的愿力和怨力两种不容的力量合到了一起，不分彼此。
她咽了口唾沫，感觉身侧之人更遥远了，即便他自己只隔着一个身位...
顾云收了神通，点点头，算是承了此礼，随后便准备带荀诗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