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淡淡地问,“我从未把你当成可以赢过他的工具。要想赢他,我是皇子,我的法子多了去了!”
“可是我不想这么做!”她拒绝道,“我不想这样。我总觉得你在利用我。我被人利用多了,烦了!我不想再做别人的棋子。”
允玦看着她几乎绝望的样子,也终于明白了:宫里,人人都想要得到自由,然而她所想要的自由,却比任何人都强烈!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以比别人看得透彻,比别人更想要活下去的原因。他也真的相信了:要想真正让她为己所用,须得牢牢牵住她的心!如今,眼看着就要成功,却因为此事让他们之间有了隔阂,那么,这么久以来的辛苦,不都白费了么?
想到这里,不由得变换语气,一手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和说道:“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她微微颔首,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眼睛瞪得滚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你……你说什么?”
“对不起。”他再度说道,“让你于心难安,是我不对。今后不会了。”
仿佛看到了希望,伴随着幸福的脚步渐渐环绕于周围,但,没想到会是这样快!梦晴眼中忽闪泪光,实在难掩激动的心情:他和自己,是不是注定真的会在一起,什么隔阂也都分不开了?
“五皇……”
“别说了。”他继续温和道,“你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我有什么事,都会同你商量,好吗?”
“你知道吗?这一路,我从番邦回来,心情会有多复杂!”她说,“我不知道,当你知道了我去救他的时候,你会怎么想。我只怕,会是……你会生气……甚至,更糟糕……”
闻言,允玦噗嗤一笑:“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梦晴忽觉有理,也跟着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而后回到雍华宫,灵曦见着梦晴满怀笑意、脸色通红如成熟的苹果一般可爱,不由得嘿嘿一笑,两手张开犹如翅膀一般扑腾地向她奔了过去:“姐姐姐姐,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告诉灵儿听好不好?”
她否认道:“哪有什么事?别多想!”说完,自己还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都笑成这样了还说没有?!”
“那只是……方才一位公公说了个笑话,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胡说!要是说笑话,那怎么会跟着脸红了?”灵曦仔细地盯着每一个细节,丝毫没有放过之意,
“这大冬天的,冻得脸色通红有什么奇怪?”一面说一面轻抚灵曦的脸颊,“我看你啊,脸比我还红呢!”
“那是我闷在屋里等你回来,太热了!跟你的不一样。说吧,到底是什么喜事,能让咱们的梦晴姐姐露出百年难得的笑容?让我想想……莫不是……”
“他,好像对我有感觉……”她说着说着,不由得低下了头,一脸娇羞。
“他?”灵曦误以为是允璃,心下一激动,忙高兴得跳了起来,“什么叫‘好像’?那明明就是有!”
“你怎么知道?”她天真地看着这个妹妹,心下更加紧张得扑通直跳了——没想到这机灵鬼,居然连她和允玦的事都知道!
“我是谁?姐姐也太小看我了!这么跟你说吧,其实啊,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只是……哎,我这个哥哥啊,就是死要面子!你想啊,他是皇子,同一个奴婢坦白他心里所想自然是不妥,更何况……万一他觉得,姐姐你很可能会拒绝他,那他岂不是更没面子?依我说啊,姐姐你不如就趁早同他说了吧?这样呢,一来他觉得有面子,二来两个人,就不会再越走越远了。你说是不是?”
“可是……”要向他告白么?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怎么同他说?
“不要再‘可是’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没有耐心的。那你们,不就真的玩完了?”
“凭什么?我一个小小女子,向他一个大男人说这样的话,总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灵曦鼓起了嘴,仿佛是快要爆发的气球,很是无奈,“姐姐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姐姐还怕什么?去吧!”
梦晴有些犹豫不决,只好说道:“好吧。不过,容我考虑考虑,我总要想好怎么同他说吧?”
灵曦“呼”了一口气,百般无奈还是成全道:“好吧好吧,就听你的。不过……”她忽然露出微妙的笑容,“事成之后要跟我说哦!”
她点点头,目送着灵曦可爱的背影离去。
冬天的雪,仿佛预告着春天的到来,渐渐地随着她的所想而变得浪漫起来。虽然,冬天毕竟不如夏天那样漫长。似乎昨日还是冷得刺骨,今日便稍稍有一丝温意。好在虽春天将至,满天的雪还不至于那样快地退幕,故此,她还能趁着无人的时候,偷偷地舞一曲,继续沉醉于“未来”的生活。
终于,她也迎来了人生的一大喜事——同五皇如愿以偿的两情相好了!
那时,风,呼呼吹着,吹得她白嫩的脸颊通红,似喜庆的红灯笼,又像是白里透红的苹果。
三日前,她与他约定,三日后再于雪梅园相聚。
然而,天公不作美,偏偏这时候飘满雪花。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虽是一副宁静和谐的气象,但到底还是路滑难行。去雪梅园的路稍有偏远,不到半步,她那凉薄的鞋袜便湿透尽了。
但她还是要坚持去的。不仅是为了对人的承诺,也是为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份心意。
或许,只是她一人痴心痴情罢了吧,还是灵曦那丫头在一味地合自己心意,劝劝自己而已。他是堂堂皇子,又怎会像她一样对他芳心呢?他,应当只是将她视为了红颜知己而已……吧。
想到这里,心中颇有一丝感伤,但为了能常常同他相见,也就将这份感情默默地藏在心里。只要他高兴,她亦是高兴的。
还未走近,他已是反手背着她站在了一片雪梅中。百梅紧簇,衬着他颀长的背影格外高大。细细看时,不禁忿然心动。像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正不断地上下乱蹿。
然而看着看着,不禁微微皱眉。雪梅园的梅花鲜艳如血,又似女子那被胭脂染红的烈焰红唇,如此妖媚无比。仿佛是一抹春色,一树皆一树地紧紧相拥,似要将他占为己有。
梦晴本是欣赏着这满园傲雪芬芳的红梅,此刻一看,却是有所嫉妒了。想着,不觉连脸色也黯淡了几分。
不知觉间,脚步忽地退了一步,踩着雪化作的积水发出了破裂的响声。
他回过身来,对上了她有些慌乱的眼神。未等她回过神来,他已是快步上前,将她的手紧紧拉住。那一刹那,只觉他的手很暖,温热的气息渐渐流入她的体内,如冬日里忽然出现的春日的温暖阳光一般,蔓延着她受冻的体内一片温热。
“没事吧?”他的声音温和。其实自他们交心以来,他也再不似从前那般常常给人以冰冷的感觉——至少在她面前,他却是有血有肉的。
她忙摇摇头,并投以微笑。
此时风雪正作,星星点点的雪花飘飘然而来,落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即便是在这个花团锦簇的地带,风瑟瑟吹来,亦是吹得纸伞摇曳不定。他的手向她伸来,遮盖住她撑着纸伞的冰冷的小手,那样温暖。
曾有一刻,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然而手中握着伞的手柄,又被他的掌心覆盖住,如何抽身?但看着这样暧昧的动作,不觉脸上一红,犹如身边那抹红梅一般红艳,越发衬得被风吹得毫无血色的脸更加白里透红。
“看你冻成这样!雪下得这么大,你身子娇弱,我本以为你不会来了!”他的语气间似有欣慰,又有嗔怪之意。但入她的心中,甚是暖暖。
“劳五皇挂心,我没事。”她柔声说道,“本是我约了五皇一同来赏梅的。我怎么好叫五皇在此干等?”
他不说话,只静静地瞧着她,眼中有一股复杂而温柔的意境。梦晴被瞧得不好意思,不觉低下头,娇羞道:“五皇怎么这样看我?”
他向她微笑,和言道:“迄至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你是极美的!”
她笑,并不以为然:“是么?我哪有这一树的红梅美呢?红梅群艳高照,傲骨芬芳。方才五皇位于中央而立,群梅环绕,反倒更像是要占五皇为己有的美人一般。奴婢可自叹不如。”
话音刚落,梦晴这才惊觉方才说错了话。借红梅要占有他的这种比喻,她分明是明摆着嫉妒呢!连自己的话中,亦然生了几分醋意。
然而,她又怎能与他说这样的话?虽然他视自己为知己,但他们毕竟身份有别,就算是要告白,却断然说出这样冒失的话,他又会怎么想?